從語言類型學看語言習得的普同點:評述Henning Wode 1981文
Tsan-Yu Wang 2013/04/02
Wode, Henning (1981). Language acquisitional universals: a unified view of language acquisition. In Harris Winitz (Ed.), Native language and foreign language acquisition (pp. 218-pp.234). New York: The New York Academy of Sciences.
當提到第一語言習得與第二語言習得的異同時,大部分的人都認為兩者不論在發展順序或者是習得環境條件等各方面,都有極大的差異。這樣的想法直接影響了大家看待「語言習得」一事,過去的研究也多半將第一語言與第二語言習得分離處理,認為此兩種習得牽涉了不同的學習機制以及歷程,並應使用不同的教學方法進行教學。
這篇Henning Wode發表於1981年的文章雖然已有點年代了,但是作者在文中提出了一個值得參考的「語言習得」角度。作者認為在探討「語言習得」時,應該從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出發,那就是:「我們的大腦資源有限,但是可能的學習狀況卻無限」。
人的大腦只有一個,認知能力的資源有限,而每個人在學習語言時所面對的學習情境是不同的。廣泛地來說,學習情況與環境有無限多種。即便是第一語言的習得,也具有多種的面貌。第一語言的習得,除了發生在日常的人際互動中,也發生在正規課堂中(大家可以回想一下受教育的過程中所接受的國語、國文課),而第二語言也是。過去當大家提到第一語言習得的情境時,總認為第一語言是不需透過正規教育就可以習得,但事實並非如此。從這樣的角度來看,第一語言的習得與第二語言的習得並沒有所謂「根本上的不同」,他們都屬於「語言習得」的範圍。不論學習者身處於日常生活中或課堂中,語言習得都會發生。這似乎暗示了,人類必定具有一種有相當彈性的「語言學習系統」,可供人們面對處理各式各樣的語言學習外在情況。
作者假定我們有一個整合型的認知功能的子系統(或一組子系統)。讓我們在面對各種不同的語言學習情況時,能適應環境並安排認知資源以處理多樣的學習刺激。他將這個系統稱之為「認知語言系統」linguocognitive system(s)。
那麼,要如何觀察並進一步證明這樣的系統存在呢?作者利用三個面向來說明:語言發展順序、語言結構之分解,以及學習者個體間的差異性。
一、 語言發展順序
我們透過跨語言的觀察可以發現第一語言和第二語言在習得的發展過程中遵循著一致的順序。以英語為例:以英語為第一語的學習者與以英語為第二語的學習者(不同第一語言背景),以及重新學習英語為第二語的學習者,在否定型態的發展順序上,有著一致的發展趨勢。這意味著第一語言與第二語言的習得似乎有發展的共通性,暗示大腦可能動用同樣的認知處理機制。然而也要注意的是,並非所有語言的發展順序都一樣,發展順序會因為語言類型的不同而有差異。
二、 對目標語言結構之分解(The decomposition of target structures.)
所有的語言結構並非在同一時間點學會,複雜的語言結構會先被分解為較小的成分,待日後一步步重組成目標結構。這樣的現象反映在語言學習者的語誤中。這樣的現象在不同的語言以及不同的學習型態中都可以被觀察到。作者認為這反映了認知策略仔細地處理了語言形式上的特徵,而這樣的機制是針對語言的既有結構的,因為此一機制需採用不同的策略以應對音韻、詞序、語言所隱含的各種形式等等。
三、 個體差異性
即便在相同的習得型態或發展順序下,個體間的變異性依然存在。但這樣的變異性並非沒有規則可循:個體間的變異性會受到語言類型的限制,換句話說,在同類型的語言當中,可以觀察到類似的變異性,這種結果反映了語言習得在類型學上的普同點。
整合以上三點,我們可回頭來看作者所謂的「普同點」(universals)。作者所提到的語言習得普同點不只一個,可以兩點來說明。第一、語言學習/習得的系統:不論是學習第一語言或第二語言,其背後的「語言學習/習得」機制是相同的。這樣的機制可能是一個認知語言的子系統或一組認知語言子系統,用以處理關於語言習得的各種情況(語言習得的核心認知能力)。第二、語言的發展以及語言的類型,受限於人類的認知語言機制。在不同語言中發現的相同語誤型態,乃肇因於人類所具有的「共同」認知語言系統/能力。也就是說,語言習得的普同點可以從語言的類型研究中尋找答案。從語言的類型學來看,可以找出跨語言的習得順序與共通的語誤類型。比方說Pidgins 還有Creole等語言中,即便該語言並不是由英語與當地語言混和後發展出來的,也可能在其中發現到跟英語相類似的習得順序與同類型語誤。作者用反向的方式來解釋,認為這不應由語言的結構來看,而應該由人類所共有的認知語言系統之機制來看。換句話說,我們之所以會觀察到這樣的共通性,是因為認知語言系統的機制本身所具有的侷限性,而這些能力的侷限,限制了語言類型的發展。進一步地說:語言是認知能力的產物,語言認知系統所能處理的語言型態有所限制,這種人類共通的認知機制因此框限了不同語言的習得歷程,也因此能在不同語言中發現類似的語言習得歷程(錯誤)。
作者的主張帶給外語教學者的啟發是:若語言的習得/學習乃透過一組核心的認知語言能力所處理,那麼,教學者應該思考的是,語言是否能夠透過「教」而學會?更具體地說,或許教學者要「教」的東西,不是語言的「結構」本身,而可能是要「教/訓練/啟動」一個認知語言的能力,訓練學生使用並安排分配他的認知資源。從這個角度看來,找出這一組語言學習的核心能力就相當重要了,而教學者的角色也勢必會改變,而變得更像是一位「教練」----訓練學生使用他已經有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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